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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


  江朔道:“那倒没有,不过他们杀了好几头牛,牛是杀不得的,私自杀牛的违法之徒自然不是好人……”

  荀媪笑道:“那我且问你,他们是私宰耕牛煮来吃了吗?”

  江朔这才忆起群盗并未宰杀耕牛,只是将牛投入水中,他道:“那倒没有,他们把牛都投到江里了,引来了许多猪婆龙。”

  荀媪问:“然后呢?”

  江朔道:“然后,然后……他们又杀了好多猪婆龙,可凶了……”

  荀媪道:“着啊,如是私宰耕牛,却为何不躲在家中杀了吃肉,却投入江中喂猪婆龙啊?”

  江朔道:“媪媪这样一说,我也觉得奇怪,难道,难道……”

  荀媪哈哈大笑道:“小兄弟,不瞒你说那日我也在江上,我们只是将牛投入水中面,可没有宰杀,为了就是引出鼍龙。至于这幕后主使之人么,便是李邕李使君。”

  江朔奇道:“听闻李使君任括州刺史,汉水地处襄鄂,两地相隔千里,他又如何能管得到汉水的事?”

  他们所说的李使君李邕乃当世文坛大家,李白年轻时亦曾向李邕投书干谒,只是未入李邕法眼不得相见,是以江朔知道。

  荀媪道:“小子知道的还不少,须知李使君乃是鄂州江夏人,天宝元载括州改为缙云郡时,他正闲赋在家,然而李括州名头响亮,仍是地方士绅的领袖,他听闻江汉之地猪婆龙肆虐,尤其竟然出现了鼍龙,害死了人畜无算,李使君素有侠名,便登高一呼,召集山南各路英杰聚会于此,是要效仿当年周处屠蛟龙为民除害。这牛么也是他老人家出面向云梦县衙讨来的。”

  江朔闻言吃了一惊,道:“原来如此,但为何你们不向裴将军说明情况呢?”

  荀媪道:“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漕船上便是大名鼎鼎的裴大将军,只当是私乘官船出游的闲官,当时各项布局均已妥帖,不想横生枝节,因此并未向船上诸位说明。”

  江朔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
  他说了会子话,不知不觉见身体已能活动,荀媪喜道:“哟,都能点头啦?看来果然如主人所说日间机缘巧合排出了热毒,身子要大好起来了。”

  江朔想到日间之事,忙道:“多谢媪媪救命。”

  荀媪忙不迭地摆手道:“哪里是我救的你,今日日间我不知深浅想用内力助你压制体内寒毒,却不料热毒忽地冲入我体内,要不是主人及时赶到,我老婆子今天就交代啦。”

  江朔大惊道:“原来这么凶险?媪媪,实在对不起……”

  荀媪柔声道:“不怪你,是我老婆子自己大意啦,不过呀,这一番意外引你的热毒离了体,才被主人抓住机会以内力化解了。你小哥儿可谓因祸得福啦。”

  江朔道:“原来如此,那要多谢你家主人,也要谢谢媪媪你。”

  荀媪道:“都说了不是我的功劳,怎地又来谢我?”

  江朔道:“若非媪媪好心助我,怎会引火上身,那你家主人也更无机会救我了。”

  荀媪笑道:“这话倒也不假。你所受之伤实邪门,主人此前多次为你疗伤却不得其法。单是寒毒或者热毒,主人要治自然是手到擒来,然而你体内之毒太过古怪,寒毒一退热毒便生,热毒一退寒毒又起,总是无法根治,此番引蛇出洞在你体外斩断了热毒,以后即便寒毒再发,只此一毒想必主人不消几日便能帮你治好了。”

  江朔心想这荀媪与自己素昧平生,自己昏迷之时尚是暮秋,此刻已是隆冬,这几个月来想必都是她在照顾自己,此番言语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,替自己高兴,不禁心下大为感动,从被中伸出手来握住荀媪的手道:“多谢媪媪。”

  荀媪假嗔道:“都说了不用谢我,倒是这江汉之地的百姓都要谢你。”

  江朔奇道:“怎地要谢我?”

  荀媪道:“你杀了鼍龙,不记得了?”

  那日江中搏斗的画面,江朔已完全记起了,其凶险、怪异只怕一辈子也忘不掉,他说:“那日的事我已完全记起来了,只是诸位大侠围攻在前……”他听荀媪说这些人都是李邕招来的江湖豪侠,自然不能再以强盗称呼,“裴将军刺剑入龙腹于后,我只是凑巧握住了剑柄,然后就是死死抓住不放而已……”

  荀媪道:“能握住不放就是少年英雄!我们用尽各种办法也奈何不得这老龙,只你一个童儿将它剖了腹。听说周处除三害时,与江中蛟龙搏斗了三天三夜方才将那龙耗死,你只用了几个时辰而已,可是比周子隐更厉害啦。”

  江朔道:“那是因为还有白龙王相助。”

  荀媪道:“是了,可惜了这白鲔,只怕也有百岁了,和着黑龙在江中斗法这么多年,不想一对宿敌就这样双双毙命。”

  江朔突然想到那日遇到的白衣人,本想对荀媪说,但他又觉得此事太过诡异,那白衣人行事似非人力可为,只怕是自己慌乱中产生的错觉,思忖再三并未对荀媪说起。

  荀媪见他沉默,只道是累了,便道:“好啦好啦,莫再多说了,你病情刚有好转,还要多休息,快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。”

  江朔道:“荀媪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

  荀媪道:“你睡你的,我在这里陪着你,万一你夜间寒毒发作,也好一有个照应。”

  江朔闻言着实又是一阵感动,也感到有些累了,便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。

第15章 习习山庄

  江朔这一夜梦中再没了冰火煎熬,睡得颇沉,次日醒来颇觉爽利,荀媪熬了薄粥,他居然也喝了几口,食米下肚瞬间更觉又好了很多。就这样一日好过一日,又过了旬日,江朔已经能下地行走,眼看是大好了。期间寒毒发作过几次,都被守护的荀媪及时发现,她也不敢再托大,唤主人来疗治,寒毒发作越来越轻,间隔也越来越长,这几日更是不再发作了。

  江朔虽已知那主人不是歹人,但这主人长得颇具威仪,平素一言不发,江朔也不敢开口与他搭讪,如此半月有余两人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。与荀媪和那小女孩却很快熟稔了起来,江朔知道荀媪原来也是孤儿,从小在主家做丫鬟,服侍过两代主人,虽是下人,主家却把她当自家人一般,从小教她习武,家主的女儿,也是她带大的。

  江朔听到荀媪身世只觉与自己颇为相似,若非这一番变故,自己也应该随李白先生入京去了,将来必然也是要服侍伯禽少爷长大的,推想时间李白此刻应该早已入京见得皇帝,说不准已得圣人眷宠,封了实在官职,更甚至于已赐了宅地,将平阳小姐与伯禽少爷都接去京城了。江朔对李白先生颇为崇敬,李白为人豪放旷达也不将他当奴仆看待,因此主仆二人感情甚笃,一想到太白先生此刻又是“乘风破浪会有时”,又是“扶摇直上九万里”,而自己不能相伴在侧,不禁要掉下几滴眼泪。

  那日毛手毛脚闯门的女孩儿便是主人家的女儿,女孩儿对江朔身体恢复的任何细节都颇感兴趣,在她看来江朔可能和一个受伤的小狗、小猫差不多少,恢复中每每有新的进展都让她雀跃不已,那日江朔甫能下地,荀媪原只是让他在房间里走走恢复体力,江朔自己感觉不错,便信步走到庭院之中,没走几步就听到老远传来欢呼声,原来是女孩儿见他竟能走出房门了,便认定江朔已大好了,冲过来非说要扶着他到处走走,活动活动筋骨,荀媪喊着只在后院走走便好,女孩儿哪里管这些,搀着他就往外走,说是搀着其实和生拉硬拽没什么两样。

  整所宅子依山而建,逐次走高,江朔所居住的房间在最后一进的西侧偏院,西北两面都枕着山崖,丹红所居暖阁的北墙便是山崖了,中央正北是一所五间开面的大屋,是整个宅子地势最高之处,也同样背枕山崖,此时四门紧闭,门上无字无匾,不知是什么所在。大屋构造特异,屋檐向前探出,向下延伸成了一条带屋檐的长廊。

  江朔来不及奇怪,女孩儿已拉着他顺着这长廊跑了起来。这院落的格局甚是奇特,一般宅子分成数进,堂屋都在中轴线上,左右分列厢房,这所宅子倒好,最后一进只有中央大屋和西厢却没有东厢,东侧是一大片山坡,已然开成了一道道梯田,时值隆冬,坡上一片萧瑟景象不知种的什么植物。向下望去,长廊向下依着山势曲折而下,房屋皆就着地势而建,时左时右看似毫无章法,但又似乎乱中有序,别有气象。

  长廊是一路下坡,江朔想说慢些,我跑不动,才一张嘴就灌了个满嘴风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得咬牙坚持随她一口气往下跑。这长廊屋顶蜿蜒连绵,但每处转角都有变化不同,有些部分和周边屋舍连在一起,围成一片风雨廊;有些部分却空出一方露天庭院,平地钻出一棵树来;更有一处转角竟然以一整块山岩代替了柱子撑起一大片屋檐,一路走来倒也颇觉有趣。

  路上有许多苍头在打扫庭院、搬搬弄弄,但都认得主家小姐,也不阻拦,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大门边,这山庄大门开在东南角最低处,长廊亦延伸至此,与大门屋檐连在一起,大门向东而开,并不甚大。江朔站在门外,回首望去,见大门匾额上书“习习山庄”四个大字,字体苍劲古朴,竟似李邕的手笔。

  此宅应当在南方,宅中多植常绿树木,此时虽是冬季,但树冠仍甚茂密,更兼压着积雪,掩去了山间诸多房舍,唯有长廊屋面间或显露出来,隐约指示出宅邸的广大,如仅从大门口观之,绝难想象内里曲折盘桓藏了这么多屋舍。

  女孩儿拉他进门,却不往回走,而是到了右手边的一处亭台,院内所有屋子都有带屋檐的廊道相连,这亭子也不例外,两人顺着廊道拾级而上进了亭子,江朔立刻瘫坐在条凳上呼哧大喘起来,女孩儿斜睨了他一眼说:“真没用,几步路就喘成这样。”

  江朔道:“姐姐,我大病初愈,你就这样拖着我走,是嫌我命长啊?”

  女孩道:“占谁便宜呢?还不知道谁大呢。”

  江朔道:“你比我高些,自然是你大。”两人一排年齿,却是江朔长了半岁,原来十几岁的女孩儿生发得早,反而比男孩儿长得高些。

  江朔笑道:“看你长得高大,却原来是妹妹。”

  女孩啐道:“呸,谁是你妹妹?”

  江朔自知语失,急忙收起笑脸,学着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作揖道:“小娘子见谅,是在下唐突了。”

  女孩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,嘻道:“你这人不识逗,好玩得紧。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,可不要叫我小娘子。”

  江朔挠头道:“那我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,请问小娘子,啊不,妹子,也不对,这个这个,汝,也不对,台甫如何称呼?”又一想台甫乃是问男子姓名,用来问女子似乎不妥,用尊讳?芳名?似乎都不妥……真真挠头得很。

  女孩儿见他抓耳挠腮的想词不禁又嗤笑一声,道:“不会就不要拽文啦,叫我湘儿吧。”

  江朔急忙作揖道:“湘儿姑娘好。”

  刚想问她姓氏,又想到听说问女孩全名乃是求亲之意,不禁大窘。

  女孩见他狼狈更是好笑,学他的样子拉长调门道:“那这位兄台,请教尊姓台甫?”

  “我叫丹……”江朔刚想说我叫丹砂,却一想这是太白先生起的小名,说出来只怕又要被女孩笑话。

  湘儿盯着他道:“丹什么?”

  他忽地想起贺监给起的训名,便中途改口道:“我叫丹……呃,这个……江朔。”

  湘儿道:“怎地改口?说自己名字还要想的吗?难道是随便编个名字来诓骗我吗?”

  江朔急忙摆手道:“是真的,是真的,我真的叫江朔,表字溯之,这名儿乃当朝三品秘书监贺监贺知章所赐……乃是溯江而上的意思……”

  湘儿努嘴道:“还当朝三品……还秘书监……还贺知章……说这些有的没的唬谁呢?”

  江朔窘的满脸通红,道:“湘儿教训的是,我不该说些有的没的。只是这训名起好从未用过,因此口生的很。”

  湘儿听了,笑道:“那先前叫什么?丹什么?”

  江朔不敢再瞒,道:“我有个太白先生起的小名叫‘丹砂’。”

  湘儿果然不出所料,哈哈大笑道:“丹砂,怎地像个药材的名字?”

  江朔窘道:“是了,丹砂这名字,确实入不得姑娘的耳,因此我要改用训名自称。”

  湘儿点头道:“还是江朔好些。你以后就叫江朔吧。”

  江朔心道:你又不说衙门里的老爷,我叫什么还得你准么?口中却不敢回嘴,唯唯称是。

  湘儿又问:“你这丹砂的名儿有几人知道啊?”

  江朔答道:“除了贺监、裴大将军和太白先生一家,便只有你知道了。”

  湘儿忽而喜道:“那你以后都不要告诉别人好吗?在人前只叫江朔,丹砂么就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暗号啦,以后我若遇到为难着窄之时,只以丹砂唤你,你便来助我。”

  江朔实在不知道这个暗号有何用,湘儿的功夫远比自己高多了,又何需自己相助?但想湘儿古灵精怪,自己万万拗她不过,不如就什么都依她就好了,便点头道:“嗯,我以后人前便称江朔,丹砂便只你……”又想了一想加上“和太白先生称呼得。”

  湘儿对这后半句尾巴却不在意,喜道:“当真?”

  “当真!”

  “那我们拉钩。”

  两人果真拉了勾,湘儿喜滋滋地走到亭子靠外的栏杆边,对江朔招手道:“江朔,你过来。”

  江朔愣了一刹那,方才明白过来是在叫自己,他苦笑着摇摇头想以后便要叫这个名字了,须得记牢才行。

  湘儿指着亭子外问他:“你看这里美不美?”江朔凭栏望去,才发现原来这所宅子背山面湖,院外一墙之隔便是烟波浩渺的湖水,这亭子半骑在院墙之上,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然挂在水面之上了,放眼望去,除去背枕苍山三面皆是如镜的湖水,冬天的湖面少了水鸟,不见渔夫,却不觉萧索,开阔的湖面上偶尔泛过薄雾,犹如仙境一般。他虽是孩童,也觉得心胸为之一阔,心想若是太白先生至此,只怕要诗兴大发,立刻要饮酒做诗。想到李白他心里又不禁一沉,出神地望着远方。

  湘儿却不知他内心波澜,见他发呆便笑道:“溯之兄何故出神啊?难道诗兴大发要作诗一首吗?”

  江朔回头笑道:“我哪里会做诗,只是这洞庭湖美不胜收,一时看得呆了。”

  湘儿奇道:“噫,你怎知此处是洞庭?我没有和你说过吧?难道是荀媪告诉你的?”

第16章 聪明功夫

  江朔与湘儿斗口那是十次要输九次半,显得拙嘴笨腮,但他其实极聪慧,李白涉猎广泛,平素教导儿女,经史子集一概一带而过,天文、地理、轶事、掌故却讲个没完,平阳是女孩要帮继母刘氏做活计,伯禽还太年幼玩心大,学不进去,倒是伴读的江朔都仔细听了去,他记忆力极好,有过目不忘,过耳成诵之能,因此虽未出过远门,知识阅历却已不凡。他笑道:“没有人告诉我,我自己猜的。”

  湘儿瞪大了眼睛道:“我不信,天下湖水何其多,又有甚不同?怎地看个湖面就能猜出是哪里?”

  江朔道:“这湖与湖自然大有不同,比如江水以北的云梦泽淤塞严重,湖上多有沙洲,没有这等开阔,且江高泽低,江水中的泥沙灌将进去,以致云梦的湖泊多是浑浊不堪。而此处湖水清可见底,想必是因为此处湖高江低,江中泥沙不得入湖,因而湖水澄澈,且荀媪说李使君广邀山南各路豪侠之士围剿鼍龙,你阿耶也在其中,你又叫湘儿,想必此地距离荆襄之地不会太远,那符合条件的便只能是湘水瀦蓄的洞庭湖了。”

  江朔讲到兴奋处,却见湘儿正托着腮望着他,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形,脸一红急忙住口,湘儿笑道:“看不出来你知识渊博得很么。”

  江朔闻言又是满脸绯红!完全没了先前滔滔不绝的气势。湘儿却不再笑他,转头望向湖面,自顾自道:“我最喜欢这里,一年四季湖面每日都不同,怎么都看不厌,以前阿娘也最喜欢……”

  说到一半却突然停口,只是静静地看着湖面,江朔心想她突然不语,难道是她母亲遭遇了什么意外又或者不知何故不在她身边?暗想着半月来确实从未见过她母亲,也从未听荀媪或苍头提起过她母亲。他也不敢出口相询,只默默地陪着她看着湖面发呆。

  过了许久,湘儿忽然转头笑道:“有没有感觉开心多了?”

  江朔此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开心,他想和湘儿说自从遇着你便每天都很开心,但他没有说,只是嗯了一声。

  湘儿道:“好!那我就送你回去吧。”言毕过来挽起江朔的手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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