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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节


  但他没有多说,心中琢磨片刻后,心道这样也不错。

  至少在他走后,她不会太无聊。当然,等他回来,就没有那个“野哥哥”的份了。

  “殿下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?”

  “做完了。这几日你不在,都是我一个做的。连周祭酒都夸我进步了。”

  她不喜欢周祭酒,但是很享受别人夸她。

  纪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,浅薄淡然,转瞬即逝。

  “你在外面吃过了吗?给你留的蜜杏。这一批送来的杏子特别熟,泡了蜜像要甜到牙齿一样,你也尝尝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两指拈起一块沾着糖霜的杏干,送入口中,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齁甜。但他并不讨厌。

  “好吃吗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尝到它的第一口,我就知道你会喜欢。可惜大魏不是长杏子的地方,每年要靠朝贡才有,过了这季节就不剩多少了,且吃且珍惜。”

  纪珣垂眸,这一刻思绪万千。

  “臣知道有一个地方,专产杏子,可以做很多蜜杏。”

  云惜抬起头:“哪里?”

  “臣的故乡。”他道,“每到春天,漫山遍野会开出一大片杏花,夏时结满枝头,吃也吃不完。”

  晋国产杏,在大晋皇宫,每个宫里都会栽上一颗杏树。

  “臣小时候和母亲住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,父亲很少来看望,衣食也十分拮据。一棵杏树结果后晒成干,可以充饥一月。”

  他母妃的出身并不算高贵,刚生下他时,便犯了宫规,被打入冷宫。他六岁之前,都是在冷宫

  度过的。

  缺衣少食在冷宫是常事,母妃也不喜欢他,觉得他是一个天生乖僻的怪胎,不会讨父皇开心,很少给他好眼色。

  那时的他,每年最期盼的便是杏树结果时,可以在冰冷的宫殿里尝到少得可怜的一丝甜。

  七岁那年,母妃复宠,当了皇后。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、勾心斗角,在政事上被父皇另眼相看,十二岁那年当上太子,入主东宫。

  东宫里也栽了杏树,但他再也没尝不出当年的甜味。

  云惜的蜜杏很甜,甜到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。

  “你以前过得不好吗?”云惜记得他曾提起过,他的父亲应该是有许多小妾的。

  妻妾成群的后院,大抵不会过得太安生。

  听起来,他以前甚至吃不饱穿不暖。

  “只是一段日子而已。”纪珣道,“臣的意思是,以后有机会,可以带殿下去臣的家乡吃杏子。”

  云惜很喜欢吃杏子,有些期待,但又不禁担忧:“你家该不会在什么偏远大山吧?我应该不能出远门,父皇肯定不允许我一个姑娘家走那么远。况且,你家都被烧了,去了之后我们住哪里。”

  纪珣:“不远。如果殿下愿意去,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。”

  “以后有机会我就去。”云惜说,“话说,那你觉得是大魏的蜜杏好吃,还是你们家乡的更好吃?”

  ……

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。

  云惜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,她正想收回来。

  “殿下的。”

  他神情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确定的事。

  “……哦。”

  云惜也平淡地应了一声,唇角不禁上扬。

  “那你多吃点。”

  虽然知道他可能故意哄自己,不过他愿意说谎讨她开心,这一点也是好的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……

  又在书房里消磨了半日,到了下午,纪珣一直没离开过。前些日子还忙得见不着人,现在倒是有闲工夫陪云惜看书喝茶了。

  这般松弛,让云惜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没有去调查云野的事,反而是偷偷摸摸去做自己的事了。

  “殿下今日还要臣守浴吗?”

  到了沐浴的时候,纪珣照常问她。

  事实上让他守浴已经成了每天的日常,但他还是会多此一举地每次问一遍,好像在等她哪天会反悔。

  今日云惜还真有点不想让他守了。

  她最近总感觉纪珣越来越聪明了,而且加上这几日某些梦都和他有关,尺度越来越大,让她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有些事情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,他不傻了,她怕他会误会。

  “你站在外面吧,不要进来。”

  终于得到了不一样的答复,纪珣停滞了片刻,随后低声道:“嗯。”

 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提起刀往外走,停在门外。侍女将门关上。

  云惜看着他的背影被门遮住,脱了衣裳钻进水里,泡了一会儿,不由地又想起他。

  “……”

  他果然就是没有男人的欲望吧,说走就走,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。

  和他弄个孩子?

  圆荷真是想多了。

  云惜整个人埋进水里,只留一颗脑袋。

  没过一会儿,她忽然感觉小腹有些坠痛,身下一热。

  很快,云惜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。

  “……”

  这些日子情绪起伏太大,受惊过度,一直心神不宁,她的月事似乎提前来了。

  她中午才喝了不少冰饮。

  这种事来得毫无突然,云惜几乎没有任何准备,小腹处疼得愈发厉害,她实在忍不住,出了浴桶,裹了一件外袍便往床榻边走去。

  “来人!来人……”

  她疼倒在床上。

  夜里安静,细微的声音也容易被捕捉,门外的纪珣听到她的呼声,长眉一蹙,敲了敲门。

  “殿下?”

  无人回应,只听见疼痛的粗重呼吸声。

  他想也没想,直接冲了进去。映入眼帘的是仍冒着热气的浴桶,花瓣凌乱地撒了一地。

  血腥味。

  漆黑眸子的瞳孔骤缩,瞥见地上的斑斑血迹,顿时握紧了刀柄。

  他顺着血迹来到床榻前,隔着一层珠帘,只见云惜倒在床上,脸色苍白地捂着小腹,身下是一片血渍。

  看见是他进来,云惜脸上的痛苦顿时加倍:“你出去……”

  “有刺客进来过?”

  可是他方才完全没有听到动静。

  感受到他奇怪的目光,云惜脸颊更热了:“说了让你出去,叫圆荷来。”

  “她马上便来了。”

  纪珣在屋内扫视一圈,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的痕迹,他顺手从屏风上取下一条干净的帕子。

  在此之前,他得守着云惜。

  “没有刺客。”云惜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,她正想开口,腹部的疼痛愈发剧烈。

  “臣先帮殿下止血。”

  见她伤得面目扭曲,纪珣当即要掀开她身上的衣袍,去找受伤的地方。

  云惜顿时脸红成一片,连忙捂住:“住手。”

  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嘶哑。

 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:“我自己来,你转过去。”

  纪珣将帕子递给她,随后背过身,目光依然在搜寻外人闯入的痕迹。

  在云惜处理伤口的时候,他的视线落在地面的血迹上。

  滴状,不多,伤口应该很小。

  浴桶里也染红了。

  “你到屏风后面去。”

  云惜的气息平稳下来。

  从对面的铜镜里,纪珣看到了现在的云惜,她盘坐在床榻边,身下已经垫好了帕子,原本干净的帕子一点点被染红。

  纪珣手中一顿:“……”

  他与铜镜里的云惜对视。

  空气如死一般寂静。

  “……对不起。”纪珣瞬间滑跪认错,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视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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