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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节


  张手想往二房扑去,

  “肉……”

  “你个讨吃的小鬾鬼!”

  “肉……”

  “肉肉肉,你阿翁脚后跟有块死肉,等他回来尽管照着啃!”金氏被他这副讨吃相气死了,连拉带拽进的院门。

  季元嫌丢人紧忙跑回东屋。

  季胥没去在意隔壁的吵嚷,已经在炒苋菜了,猪油还没熬,于是拿起几块片好的脂,现煸出油。

  呲啦啦。

  大火热油翻炒着,这陶釜到底不比后世的铁锅,热得慢,温度也不够高,日后有钱得去置办口铁釜,季胥想着。

  不过这哪怕用陶釜,有荤油炒出来,也比清水烩的要有食欲。

  饭菜妥当,季胥拿节竹筒装好饭,上面码上晶莹红润的肉,清爽的绿叶菜,再盖上,拿草绳捆好。

  “去吧,趁热与二姊送去。”

  她在家熬猪油,灶膛有火,能温着菜,等季珠回来一块吃。

  “好!”季珠兴致冲冲跑去了。

  砌的青砖墙,盖的瓦,绘着“马甲天下”的瓦当,一进的院子,在稻田边比旁的都气派的一家,便是冯大家。

  离得也不远,季珠跑上一段距离,就能瞧见那座房子。

  她从院边绕去冯家后山。

  “啰啰……哦啰哦啰……”

  季凤喂完最后点猪草,用山泉洗干净手,才珍之又珍捧着竹筒坐在柴禾堆上,冯大家许她在牧猪的空档捡些柴禾回去烧,这是她今个捡的。

  盖子一开,是那颤巍巍的肉,肉汁浸在米饭里,本就饥空的肚子一下叫出声。

  咬上一口肉,眼睛一亮,那软烂微甜,肉香四溢,差点连舌头吞掉。

  “二凤,你在吃什么?怎的这么好的香,也饶我一块。”

  来人是王利,十岁左右的模样,拿着空心草做的小罐,里面传出蛐蛐叫。

  后头六岁的冯兴霸穿着细布衣裳,同样拿着蛐蛐罐,嗅到那香味,也跟着走来。

  “不成。”这王利是王麻子的儿,王麻子偷过她阿母种的胡瓜,背地里嘴巴还不干净。

  “我拿蛐蛐儿与你换。”王利说。

  “我要你这顽物做甚,不换不换。”季凤不忘扒饭,这吃惯的野苋菜也好吃,说不上来的滋味,也不知阿姊是如何做的。

  王利馋得不行,哼道:“我还不稀的吃,谁知道你这肉是不是偷的冯家的!”

  “你个舌头生疮的褓人竖子,”说到偷季凤就来气,“好意思说偷?先回去问问你阿翁,干过多少偷鸡摸狗的事儿!也不怕吃了我家的胡瓜拉痢疾!”

  “哼,你胆敢说说,你来抓蛐蛐为的是什么?”说完扫了眼王利鼓囊囊的袋口。

  冯家后山种了许多果树。

  王利捂着袖口袋涨红了脸,扭头跑下山了。

  剩冯兴霸还在直勾勾盯着她竹碗里的肉。

  跟家里做的肉完全不一样,特别香,他直咽口水。

  可是小孩们都知道季凤像她阿母,看着老实,其实特别能骂仗掐架。

  冯兴霸见她把王利骂跑,自己也想跑,可他馋啊。

  “你也想吃?”季凤问。

  冯兴霸点点头,眼珠子快掉进她碗里。

  季凤想到他大母徐媪给自己盛过一碗白米饭,夹了一块肉给他。

  冯兴霸咬了一口,紧接整块塞进嘴里,连手指也舔了一遍。

  意犹未尽。

  “二凤姊,我拿大薯与你换,行不行?”冯兴霸还想吃。

  大薯?季凤知道他家田地多,光大薯就种了五六亩,这时节冯家大小口都齐上阵在挖大薯。

  大薯能做羹菜,带回去给阿姊和妹妹吃个新鲜也好。

  “行。”

  冯兴霸立马跑回去,抱了个新鲜带泥的大薯,他阿翁冯大在后头喊:“拿大薯去做甚?”

  “跟二凤姊换肉吃!”

  冯大听了也稀奇,家里山头养着豕,又不缺肉吃,怎的馋成这样?

  冯兴霸怕季凤把肉吃完了,跑得飞快,敦实的小身板气都喘不匀了。

  实际上肉太好吃,季凤尝完一块都没舍得吃,先吃的沾肉汁的饭和苋菜,想把肉留到最后享用,数了数,还剩五块。

  她夹了块给冯兴霸。

  看了看地上那硕大的大薯,想了想,又夹了块给他。

  这肉软烂,冯兴霸也不用嚼,吃得极快,满嘴流油。

  “好了,剩下三块我要自己吃了。”

  “二凤姊,这肉叫何名?”冯兴霸想好了,回去就缠他大母煮与他吃。

  肉菜的名儿季珠来给自己送饭时曾说过,她原样说:

  “红煨肉。”

  作者有话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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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  5章油渣炒片薯。

  话说徐媪听孙子说要吃红煨肉,不就是煨肉么?

  这有何难,肉剁块,加水进去煨便是了,当日吃晡食她就把这道肉端上食案。

  冯兴霸一看那白惨惨的肉块就扁嘴。

  一尝果然,又腥又柴,“呸呸呸”,吐出来。

  “大母,这不是红煨肉。”

  吃不到想吃的,他筷子一丢,这就要哭闹。

  还是十二岁的冯富贞使劲揪这幼弟一把胳膊肉,他才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模样,老实吃些白米饭去。

  “你今个是不是又把王利带去后山了?”

  食后,冯富贞这做阿姊的盘问他。

  “阿利兄带我捉蛐蛐儿。”

  冯兴霸拿出床底下的蛐蛐罐,里头蛐蛐叫得正欢。

  冯富贞哼的一声,“他瞄准咱家果子熟了才日日来的,先时哪带你顽。”

  另边。

  两间带院的茅草屋,院里养的鸡,被疯跑过的人惊得振翅。

  “阿翁,你再别叫我去与冯兴霸顽了。”

  跑回家的王利涨红着张脸,冲王麻子嚷道。

  在榻上跷脚歇晌的王麻子,听见声音坐起来,把小儿袖袋的沙果都掏出来,咬一口酸倒牙,

  “怎的摘些沙果回来?你该摘些枣儿啊栗的回来,那贵的才好吃。”

  “要摘你自己去,二凤都看出来了。”王利臊得面上火热,越发生气。

  “我一个大人怎的去,你是小男就不打紧了,陪他家冯兴霸顽,累了渴了摘他几个果来吃怎么不行?干她季二凤甚事?她拦你不许你摘了?”

  “……没有。”

  王利想起这些秋日,季凤牧猪有时看到自己摘果都不干己事的模样,从没搭过一句嘴。

  他哪好说是今天自己污她那肉是偷来的,她才拿话臊他。

  憋了半天,嘀咕出句没有,便大动静去榻上,背朝外面一躺。

  “我日后再不去了,要偷胡瓜还是枣儿栗的,你自己去偷。

  只一点,当心再被拿住,被人撕打一路。”

  “你个毛没齐全的小鬾鬼!编排起你爷来了!”

  王麻子要拿帚教训他,被其妻曹氏进来拦住,她手里还抱着小女王绵。

  “你也别总让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,孩大了都能辨是非了,没的被人背后说闲话叫抬不起头。”

  “何人说闲话?谁人不知冯家后山果树多,春日竹多笋多,要不挣抢着去干牧猪的活儿?

  她季家二凤怕是连吃带拿回家都不知有多少了!要么能吃得起肉呢,定是卖果儿来的钱!”

  王麻子午后也闻着了那股子肉味,那香啊。

  他那肚子不知哀鸣过多少回。

  日入时,季凤背着捆柴,提着一只大薯归家来。

  季胥正在院里扫木屑,昨日扛回来的粗柴下午都劈好放在屋檐下了,屋前显得空旷起来。

  “阿姊,你做的肉真香,连冯兴霸都馋得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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