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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大唐山海行》 | TXT下载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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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儿道:“怎的无马?我带你去马厩。”说完拉起江朔的胳膊就要往外走。
江朔道:“今日还未练穿星步呢。”
江朔这半月来进步神速,已能与湘儿一进一退互练步法了,他初窥个中门道,每日练的正起劲,料想湘儿说自己骑术精湛多半是鬼话,他并不愿意去马厩,只想再练一翻功夫。
湘儿却不由他多说,只顾拉着他往外走,道:“穿星那里不能练?我们一路跑过去不也是练?”说罢甩脱江朔的手,跨步向前,江朔拗她不过,只好追上上去,半月来江朔“步天歌”早已背的滚瓜烂熟,四象二十八宿星位也早已走得熟了,两人在山庄长廊中施展开“穿星步”追逐起来。
若论奔跑自然是江朔快得多,但两人追逐向来不以快慢分高下,而是看谁的步法灵便,能截住对方去路。湘儿跑在前面,她对山庄形势极熟,施展开青龙七宿的步法,穿行于廊柱、树木之间,几次甚至直接推门进去回廊边的屋舍之中,如此一来自然比在光秃秃的庭院中追逐来的好玩的多,江朔直呼“有趣”,却以玄武七宿的缠绕之术追逐,湘儿在屋舍间不断变换方向,角度之奇诡每每出人意料,江朔也不遑多让,他迂回包抄看似与湘儿背道而驰,却突然转向切入湘儿下次转折之处,数次湘儿险些撞入他怀中,却终究凭借灵活的身形避了开去。两人就这样骤起骤落,忽聚忽散,速度极快地穿行在院落之中,却未碰到任何物件,连一片树叶都不曾扫到,真如两只雨燕在新雨后的庭院中低空飞掠而过。
两人你追我赶,虽然路线曲折,不一会儿便也跑出了大门,原来门外是一个很大的车马场,江朔听说长安城内的豪宅外多有大型车马场,却不想这山野之地也是如此布置,这是一片真正的马场,绝非普通乡里的平地,场地长不下八十丈,宽不下五十丈,暗红色的沙土地不仅平整而且寸草不生,盖因地下铺了砂石混合粘土、石灰制成的三合土,三合土夯实后地面不仅可以长期保持平整,更是虫草不生。
江朔不禁赞叹道:“如此好的场子,只怕做马毬场都够了。”
湘儿笑道:“小江朔倒有见识,此处正合着是个马毬场。”
江朔闻言不禁咋舌,须知马毬乃是贵族运动,南陵县城都没有马毬场,只有安陆都督府衙署才有一块小马毬场,铺的还是普通沙土,这片场子铺的却是红色沙土,尺寸也大些,难道此间的江湖豪客居然也喜欢打马毬?
此处开阔平整,两人也失了玩兴,不再追逐,湘儿领着江朔径直斜穿过而过走向一坐棚屋。想必就是马厩。马场背靠山庄,另一端接着一段道路,那道路迤逦向北而去不知通往何处,西侧亦靠着湖水,东面却是一条山上流下来的溪流,溪水东岸是一大片竹林,远看幽篁一片亦不见尽头。马厩便贴着溪水而建,想必是为了方便饮马。
马厩用就近砍伐的竹子搭建,虽是竹制,内部却重床叠架很是不小,不下三十个栏架内均豢养着骏马,看来现在并非马毬季,所有马匹鬓毛、鬃尾均披散着。马厩内刷洗饮喂的苍头不少,穿着打扮却与庄内不同,为首之人江朔却认得,正是汉水屠龙五首领中的农人耕夫,那日场面混乱,离得又远,江朔原不应认的出来,只因他拄着一人高的钢棍,腰间还别着那柄镰刀,是以江朔才认得。
近看此人深眉广目,留着鬓须,竟是胡人模样,今日近看才知他那日戴的不是农夫的毡帽,而是一个造型奇异的皮质三角帽。湘儿对他不敢造次,行礼道:“铁叔,你好。”
那胡人对湘儿点点头,对江朔也微微一颔首,江朔见状赶紧低头叉手行礼。他虽已知这些江湖豪侠并非强盗,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。
那铁叔对湘儿道:“小湘儿今天怎么想到到马房来游玩?”他虽是胡人长相,汉语却说得字正腔圆。
湘儿道:“铁叔,我说我会骑马,这小子不信,特地带他来见识见识。”
铁叔笑道:“湘儿自然会骑马,骑得好极了,像我们铁勒人的女儿。”
江朔心道:原来此人是铁勒人,他叫铁叔,只怕是个化名。江朔边想边四处张望,忽见马厩内一众高头骏马中有一个黄瘦的马头露出来,他“咦”了一声,走近去看,那马未配鞍鞯,黄色毛发下肋骨若隐若现,不正是那日贺监所骑的逍遥马么。
铁叔听他咦了一声,走过来见江朔看着黄马,奇道:“小兄弟也懂马么?此乃龙骧天马,确是一匹好马。”
江朔闻言错愕道:“这是匹好马?可是它看起来如此瘦弱……”
湘儿也凑过来道:“那你咦什么?”
江朔道:“这马是那日贺监骑的,不知怎么也到了这里。”
铁叔道:“这马确是那日从官船上落水的,只是当时场面混乱,没人注意到,第二日,我们回到那片河滩,官船已去得远了,却见这匹天马在一处沙洲上吃草,便将它带了回来。”
原来漕运船船腹巨大,几匹马原是养在舱内的,但那日老鼍龙跃上甲板,扯坏了一大片船舷木板,想必这老马便是此时不慎落水的。
那老马竟然还认得江朔,凑过来拿大脑袋蹭他,江朔伸手抚摸它的脖颈,心道:“哎……老马,老马,我俩都是从船上跌下来的,可谓同病相怜,又都幸而不死在此相聚,可谓缘分。”
湘儿道:“这马看着又老又丑,其貌不扬,铁叔你怎么说它是什么‘龙什么天马’?”
江朔先前听铁叔称老马为天马也心中疑惑,听湘儿这么说,也转过头来看着铁叔。
铁叔笑道:“所谓千里马易得,而伯乐难得,盖因千里马长的不是普通人认为的千里马该有的样子。马其实不是耐力很好的动物,一口气能跑个一两百里,一日能跑个五百里出头就算不错了。你们看厩内的这些个大宛马,青骢马,看着高大威猛,拿来冲锋陷阵跑个十几里地那是没问题的,但若要按千里马的标准,不要说日行千里,怕是日行五百里都不行,为什么?他们自身膘肥体壮,若要长时间奔跑,自己的体重就把自己累垮了。”
湘儿道:“哦,那这瘦马体轻,就能跑得远些咯。”
铁叔道:“湘儿只说对一半,千里马是精不是瘦,你们看这匹马的臀背、腿脚,其实筋肉并不瘦弱,只是胸肋凸显,看着瘦罢了,这种骨相有个名堂叫“透骨龙”,说的便是此马该瘦的地方瘦该壮的地方壮。”
湘儿道:“这个名字不得了,都不是马了,成龙了。”
铁叔道:“这马的毛色也有说法,你们看这毛色像什么?”
湘儿撇撇嘴道:“像干草垛子,它要是卧在那堆草里,保管找不到。”
铁叔道:“是了,这马别名就叫玉顶干草黄。”
江朔问道:“这玉顶又是什么?”
铁叔指着马头说:“你们来看马首。”
两个孩子凑近看,见那马额上有一大片白色毛发,铁叔拍拍马头说:“这便是玉顶了。”
老马舒服的打了个鼻音,铁叔又拍拍老马的身子,那马便听话的转过身子,湘儿道:“这屁股毛色驳杂,不如玉狮子。”湘儿说的玉狮子是马厩内她最喜欢的一匹白色大宛马,
铁叔却摇头道:“玉狮子臀硕腿细,不是上品。”湘儿撇撇嘴,心里不服嘴上却不敢反驳这位相马的高手。
铁叔续道:“所谓发为血之余,看马的毛色、光泽便知一匹马的精血如何。这马若从正面看、侧面看,也就是普通的黄骠马,可算得中上品,却也称不上“天马”,可要从这背后观之么……”
江朔道:“马背马臀上这一道一道的,像虎皮。”
铁叔道:“不错不错,小兄弟你说得很对,马的身上何以出现虎皮一般的条纹呢,那便是因为他体内精血充盈,拿人来做比较,就如同有些修炼内家功夫的高手,体内真气充盈,皮肤也会皱缩起来。”
江朔没见过什么内家高手,不晓得皮肤皱缩是个什么样子,但经铁叔这么一讲,越看越觉得老马确是一匹好马,拿手轻抚它的背脊,果然觉得筋骨壮实,闭眼细觉那马的体内真好似有一股股“内力”源源涌来,不自觉的运起荀媪所传授的内功心法,也觉得自己心内起了涟漪般,似有一股股“内力”涌出,暖洋洋的好不舒服,这“涟漪”一层层的荡漾开去,很快传递到了马身上。
那马突然像被锥刺般长啸一声,尥起蹶子来。还好隔着竹栏,未伤着人,两个孩子都下了一跳,向后退了几步,铁叔赶紧上去挽住辔头,又呼来几个苍头来安抚它。铁叔转回身,笑着和两个孩子说:“千里马脾气都大,你们想骑马的话,还是骑果下马吧。”
第21章 竹林老叟
铁叔带二小到马厩一角,见栏内养了几匹矮马,高不过三尺,正适合孩童骑乘,江朔奇道:“这是未成年的小马吗?”
铁叔笑道:“这些果下马都是成年的良驹,乃是蜀中特产,蜀地多种果树,此马能在低矮的果树下行走,故称果下马。”
江朔又问道:“这是专为孩童骑乘准备的么?”
铁叔道:“那倒不是,此处多竹林,竹林比一般树林要密些,高头大马施展不开,在这竹林间行走还是果下马好使,别看这果下马小,当真跑起来不逊于普通马匹。”
湘儿一扯江朔道:“好啦,不要问东问西了,再问下去,天都黑咯。”言毕自去牵了一匹果下马,一翻身骑了上去,看她动作颇为熟练,想来说会骑马不是虚言。江朔见果下马多是骝马,毛色不纯,湘儿所骑却是一匹纯色白马,想来是特地为她准备的。江朔自去选了一匹黄白相间的小马,他却不会骑,铁叔教了他踩蹬及用缰绳控马的方法,好在这马生的矮小不怕坠马,又性子温驯,江朔骑着在平地上跑了几圈也就勉强学会了。
湘儿等不及了,说了声:“走,带你去好玩的地方。”一拨马头就涉溪而过,江朔只得驾马跟随,溪水甚浅,果下马虽然矮小,也不至于湿了鞋袜。两人便一前一后骑马进了竹林。
湘儿策马骑得极快,那两匹果下马是一同训练的,江朔不懂控辔之术,所骑之马便随着前马一起跑起来,他急忙喊道慢些慢些,然而马如何听得懂,既然江朔不加控制,它便自顾自跑起来,湘儿在前骑行穿行竹林的极是灵活,只激起竹林的阵阵婆娑乱颤,枝叶却不沾身,江朔在后面可就苦了,果下马虽会趋避竹竿,却顾不得上面的江朔被竹枝抽打,他胳膊、头脸被抽了好几下,登时就添了几道红印,江朔也不敢再直起身子,便匍匐在马身上,将头埋在马鬃里,任竹枝抽打在身上,随着湘儿一起跑下去。
马跑多时,湘儿才勒住马头,江朔的坐骑也跟着停了下来,先前马儿奔跑之际,江朔努力挽住缰绳,晃晃悠悠勉强保持住了平衡,此刻马儿骤停,他却失去平衡,摔下马来,在地上滚了一身泥。湘儿见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,翻身下马把他扶起来,江朔一边掸去身上尘土,一边说:“这里哪里?怎么跑了这么远出来?”
湘儿道:“才刚走出两三里地,你也忒不济啦。”
江朔还口道:“我第一次骑马,便跑出这么远以是很不错啦。”
湘儿道:“那你怎么还摔了?”
其实她自己第一次骑马跑出几步便摔了,她却不说,只是嘲笑江朔。江朔揉着颠疼了的屁股道:“被你催得急了,还没学下马之法,我才摔了的。”
湘儿却不回话只是咯咯笑个不止,江朔也不再搭理她,转头看去此处却还是一片竹林,看起来无甚异样。便问道:“湘儿,跑这么远出来看到的还是竹林呀?”
湘儿指着其中一片较矮的竹子道:“你走近看,可不一样哦。”
江朔仔细再看,发现这些竹子都不甚高,只人两指粗,竹节凸起非常之小,远看竹子仿佛一条条既圆且直的细棒子,翠绿的竹竿上有一些淡黄色的斑点,除此之外可说是平平无奇了,他不解地回头看向湘儿,湘儿走近道:“这是柯亭竹哦。”
江朔道:“哦,原来这就是柯亭竹。”
湘儿道:“你又晓得了,你怎么什么都晓得?”
江朔道:“那你说,你带我来的,今日都听你说。”
湘儿道:“这柯亭么……当年荆轲刺秦王,燕太子丹为他送行之亭便叫轲亭,一想到荆轲此去有死无生,太子丹一时挥泪成雨变成了这竹上之斑,和湘妃竹是一个意思……”话没说完,被江朔一记爆栗打在头上,湘儿抱头怒道:“你打我干嘛?”
江朔道:“让你瞎说,柯亭竹说的是当年东汉蔡邕避难江南,一日夜宿会稽柯亭,柯亭乃乡人伐竹所建,蔡邕见屋椽第十六根竹可以为笛,使人拆下来制成笛子,果然笛声非凡,后世便称之为‘柯亭笛’,南梁武帝《咏笛》诗云‘柯亭有奇竹,含情复抑扬’,说的就是这个典故。”
湘儿道:“是了,是了,确是如此,我刚刚是逗你的,看你知也不知。”其实她耶耶给她讲过这个典故,她却不记得了,本想糊弄过去,不想又被江朔识破。
江朔心想:蔡邕之后再无柯亭笛,檐竹制笛云云怕也只是传说,怎么做得了真。
湘儿见他兴味阑珊,又道:“今日带你来,却不为看这些个竹子。”江朔奇道:“此处除了竹子不见什么其他的物事啊?”湘儿一挥手道:“随我来。”牵着马向前走去,江朔便也学她的样子牵着马儿跟在后面。
走不多远,湘儿便停下来道:“到了。”江朔顺着她的话音见前方竹林中有一小块平地,上面用竹子搭了一个亭子,柯亭竹纤细,梁柱皆用多股竹竿绑扎在一起制成,四周用青布帷幔罩着,不知里面是什么,但亭子不大,布幔又四处透风,应该不是住人的屋舍。他便问道:“这是什么?看着也没什么稀奇。”
湘儿尚未回答,却听一人喝道:“不得近前。”
话音未落但见一个人影从竹林中飘来,江朔见此人是一老叟,须发皆白,人极清瘦,身穿葛布青袍,他突兀出现,身影如同鬼魅,此刻在竹林深处,昏昏然一片,陡见此人飞临,真不知是人是鬼,江朔一惊之下不禁向后急退两步,撒开了手中的缰绳。那马儿被他一推搡,受了惊直冲着棚屋跑去,那老叟叫一声不好,他本落在湘儿身边,忽然一闪身竟已拦在马前,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,一拨马头已将其制住,他唯恐湘儿的马再受惊乱跑,一伸手又抓住了湘儿手中的马缰。
湘儿不满地说道:“爷爷,我的骑术可是相当了得的,你可小心的过分了。”
老叟嗔怒道:“臭湘儿,竟敢把马儿骑到我这里来了!”
湘儿毫不惊慌,却拿他打趣道:“既然是香儿,怎么是臭的?若是臭的,怎能叫香儿?”
老叟道:“别的香儿自然是香的,眼前这个湘儿却是臭的。”
看来两人经常插科打诨,接口都是极快。
湘儿道:“爷爷,那些东西埋在土里又踩不坏。”
老叟道:“你懂什么?马蹄震动地面,是要乱了地气的,就不准了。”
湘儿道:“爷爷,你不是让荀媪给我带话说就在今日申时三刻么?怎的现在又说不准,莫不是诓骗我?”
江朔听得一头雾水,心想原来这老叟是湘儿的爷爷?看来他二人早有约定,湘儿却不是临时起意来的这里,不知他们说得准不准是什么意思?
老叟道:“怎么不准,自然是准的,只是被你搅闹一番,只怕要变得不准。”
说着打开湘儿握着缰绳的手,将两匹马牵到远处一丛高大的竹林处仔细拴好。
湘儿道:“哎,爷爷你可不要诬赖湘儿哦。”
老叟道:“你不来给我添乱,我怎地平白诬赖你?”
说话间,又是倏地一下回到二人身边,江朔知他是湘儿的爷爷,那所用身法想来也是“穿星步”,不想这“穿星步”的功夫竟然能练到如此境界,老叟行动直如同鬼魅。江朔暗想以后要更加勤勉跟着湘儿好好学这门功夫,他却不知这老叟在“穿星步”上下了六十年的苦功,此刻已臻化境,莫要说他江朔,就是湘儿也还差的远呢。
湘儿道:“爷爷,时辰快到了,我们进去看看吧。”
老叟瞪了她一眼道:“不行,不能进去,只能在外面隔着帘子看。”
湘儿还待多言,见老叟坚决地摇了摇头,她也只得作罢,撅着嘴巴在亭子布幔边一蹲,老叟却上前将她向后拉了拉道:“太近了,再退一点。”
湘儿更加郁闷,双手托腮道:“啊呀,爷爷,离这么远,看不清啦。”
爷孙二人在那里你来我往,江朔完全插不上话,见湘儿蹲在那里,他便也跑到她边上蹲了下来,他想问湘儿是怎么回事,刚开口说了:“湘儿……”
那老叟蹲在湘儿另一边,食指嘬在嘴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,他便不敢开口了,也学湘儿一样望向布幔,那布幔时不时的被风拂着掀起一些来,看到内里仍是一块平地,只是经过细心平整,场地极平且寸草不生,到似是个小小的马毬场一般,隐约见到场地上似乎整整齐齐的如棋盘般画着数十个小圆点,只是离得远了看不真切。
如此看了一会儿眼睛都酸乏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。他也不敢问,再过得一会儿感觉脚也酸麻了,却见边上的湘儿已坐在了泥地上,他便也一屁股坐了下去,两个孩子一翻动作弄出了声响,引得湘儿爷爷不满的瞪视。两个孩子却也顾不得了,互相望着吐了吐舌头。
第22章 分律定吕
江朔坐在地上感觉舒服了许多,抱着膝盖正四下打量,忽听“砰”的一声响,转头看时,湘儿爷孙俩已然冲到亭子里去了,他也随着进去,但见一股淡淡的尘柱漂浮在空中。地上某一个小圆点竟然破了一个洞,里面喷出不知道什么灰扬在空中,尚未消散。湘儿爷爷在地上刨掘起来,湘儿则在边上兴奋地直搓手。
不一会儿老叟便挖出一截事物拿在手上摩挲,江朔一看竟是一段细小的柯亭竹,竹管约莫六寸长,直径只有三分,老叟缓缓的剥去竹管外包裹的一层膜衣,膜衣极薄,呈半透明状,不知是何物所制,露出的竹管表面打磨的非常光洁,竹管两端开口,管身上开了六个孔,江朔道:“爷爷,原来在做笛子,不过我见过的笛子应是八孔,一个吹孔,七个音孔,何以您的笛子却少了两孔?”
老叟正在把竹管里剩余的浮灰掸掉,又拿起来使劲吹了吹,才开口道:“小子懂什么,这是律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