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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厌娇蛮》 | TXT下载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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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在表姐府上,总不能给她平添了麻烦。
于是聂相宜便自顾自地起身,行至远处水榭边上,从旁逸斜枝的桃枝中攀下一只来,捏在手中赏玩,不再理会众人。
如今正是春木载荣之景,见那花瓣艳丽,便有三两贵女携手起身至水榭边,仰头观赏那桃花簇簇。
“聂大姑娘今日这衣衫的颜色倒是和这桃花相称呢。”
她有心远离,偏有人不放过她,又上下打量起她的衣着来。
这话虽是好话,却总让人听出几分阴阳怪气之意来。
她今日着一身桃粉色洒金褶襕裙,衬得她纤秾合度,肤如凝脂,如同桃花灼灼。恰她又攀一枝桃花在手,更是相得益彰,恍若画中之仙。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,并不觉有任何不妥。
一旁的裴琅闻言,便顺着那姑娘话头轻嗤了一声,“不过是俗人配俗花罢了,平白坏了这水榭雅致。”
她步履珊珊走近聂相宜,看了一眼那桃花,掩着唇吃笑起来,“聂大姑娘这身桃红艳色,像是乡下姑娘赶大集来了。”
语带嘲讽,神情轻蔑。
将她方才对她们“乡下嬷嬷”的嘲讽还了回去。
这话说完,周围姑娘们不由得纷纷掩着嘴笑了起来。
就连聂元苇也不由得轻扬了扬唇角,只是似乎又觉不妥,又掩着绢子轻遮了遮。
“你倒是雅!”聂相宜反唇相讥。
她本就被外祖纵得娇蛮任性,如今无缘无故受人一番排揎,三番两次不肯放过,她哪里肯吃这个哑巴亏。
她捏着手中的桃花,半眯着眼眸,用一贯骄矜的眼神上下打量裴琅一眼,轻嗤一声。
“一身寡淡,像是家有白事服丧去了!”
京中清贵世家想来追捧清丽婉约之美,不喜艳丽鲜妍的颜色。
在场诸位贵女,为求天碧罗衣拂地垂的清雅,大多着月白浅碧一类清淡雅致的颜色,以就连头面首饰,也多以青玉为主。
聂相宜一句服丧,惹得诸人纷纷变了脸色。
“你!”
裴琅被这话呛得不知如何反驳,气得捏紧了手中的绢子,只瞪了聂相宜好久,这才忿忿说道:“果然如传言一般!刁蛮骄横,不讲规矩。俗不可耐!”
聂相宜只骄傲地抬着下巴瞧了她一眼,哼了一声。
众人见她这般张狂,愈发议论起来。
“怎得这般无礼!服丧这种诅咒之事也挂在嘴边!”
“同样是聂家姑娘,怎得二姑娘便这端庄有礼?难不成侯府主母没教过她规矩?”
聂元苇闻言讪讪一笑,反倒露出些为难神情来,“母亲她……长姐的身份到底与我是不一样的……”
语气中竟露出几分难言的委屈之意来。
“侯府的主母哪里教得了她?”裴琅冷哼一声,“只怕是连亲娘都没教好,从根上就不正了。”
聂相宜脸色陡然一冷,“你说什么?”
她倏地将手中桃枝抛至池中,任其随波逐流。又上前逼近裴琅一步,一双上挑的眼眸微微沉下,带着几分凌厉的锐利之色来。
裴琅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怵,无端从她眸中看出几分压迫感来。
只是她不甘示弱,看着逼近自己的聂相宜,嗤笑一声,“怎得?你还想动手不成?果然久居边陲之地,沾染一身蛮夷习气。”
她话音刚落,肩上便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,重重推了她一把。
“动手又如何?”
裴琅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,在身边侍女搀扶之下,这才堪堪在水榭边狼狈停下。
不料聂相宜竟真的敢动手,诸位贵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。
只有聂元苇轻轻抿了抿唇,与众人围上前去,好言相劝。
裴琅刚刚在水榭边站稳,便被聂相宜水葱似的手指指住了鼻尖。
“你再敢胡言乱语,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!”
“你!”
聂相宜冷着脸看着裴琅秀美脸上又惊又愤的神色,斜了她一眼,不欲与她们过多纠缠,转身正欲离去。
只是还未等她转身,身后腰间竟不知被谁朝前狠狠推了一把。
她重心不稳,猛地朝着裴琅的方向趔趄着便扑了过去。
裴琅本就在水榭边上,还未缓过神来,被她这般一扑,脚下又被水榭矮廊绊住。
只听得“扑通”一声,聂相宜耳边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,一时间人仰马翻。
霎时水花四溅。
裴琅便这般落了水。
贵女们顿时惊慌呼喊起来,“不好啦!聂姑娘将裴六姑娘推得落了水!”
府中奴仆见状,纷纷跳入池中相救。
事发突然,聂相宜瞪大了眼睛站在水榭边上,看着陡然落水的裴琅,猫似的眼眸露出些无措意味来,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。
听得她们这般说起,不由得咬了咬牙,“我没推她!是有人……”
还未等她将话说完,聂相宜便听得身后诸人行礼的惊慌声音。
“三殿下。”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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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聂相宜猛然转过头去,惊见布叶垂阴之下,谢知长身玉立。
春日的阳光从新芽的缝隙中洒下,映照他如一块精致冷玉。
一双眉眼漂亮更甚女子,却并不显得女气,那黑沉的眸如同一池深山寒泉,泛着清凌凌的冷气。
他今日只着一身寻常的烟色暗纹长袍,玉簪束发,神清骨秀。
或许是与生俱来的矜贵,他总让人觉得有难以接近的疏离,恰如天边冷月,可望而不可即。
聂相宜的目光露出瞬间的怔忪。
她想,他实是担得起芝兰玉树几字的。
她想起当年在鄯州初见他时,他也是这样,一眼便吸引去她所有的目光。
“好端端的,这是怎么了?”
表姐钟灵玉的声音乍然响起,聂相宜才回过神来,朝谢知行礼。
只见钟灵玉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意,脚下三两步走近水榭之中,眉宇间却见浅淡的焦虑之色。
这才片刻没陪在聂相宜身边,怎得闹出这样大的乱子!
她方才去前院与丈夫薛莫寻一道迎了谢知入府。原是陪同谢知在园中闲逛稍许,谁料竟撞作了一处。
虽不知发生了什么,可几双眼睛眼睁睁看着,似乎是聂相宜扑到了裴琅身上,这才致使她落了水。
恰有人惊疑不定地说道:“仿佛是聂家大姑娘……将裴六姑娘推入水中的……”
“我没有!”聂相宜转过头看着说话的姑娘,据理力争地辩驳,“我也被人推了一把,这才不小心扑了她!”
“可方才你明明就先故意推了她一把……”那姑娘刚一开口,便对上聂相宜的灼灼目光,声音逐渐低了下去。
倒显得好似是聂相宜咄咄逼人一般。
钟灵玉朝聂相宜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不要在此刻口舌相争。
她不由得咬了咬牙,心中只觉恼极了——这些人本就不喜她,眼下定然不会有人信她。
心中升起的焦躁让她无意识地揉捏着衣角,她眼眸烦躁地乱转,却瞥见了不远处的谢知。
他眉目冷清,却看不清神色。
聂相宜心中更是恼然。
方才人多手杂,人人都见她扑了裴琅,却没人见她也被推了一把。
他也会这样觉得吗
?
恰在此时,裴琅刚由人从水中救了起来。
那池水不过刚及膝的深度,并不算深。只是春日犹带寒气,裴琅浑身湿漉漉的,颇为狼狈,被微风一吹,小脸顿时煞白起来。
钟灵玉从身边嬷嬷手中接过一件浅碧色绣松竹的披风,披在裴琅身上,一边吩咐一旁的仆妇丫鬟,
“快带裴六姑娘去前面的天光院换身衣裳!再去请了大夫来诊脉!春日微寒,可别伤了身子。”
说着又压低声音嘱咐道:“快去先去请母亲照看裴六姑娘一二。”
她口中的母亲,是她的婆母齐国公夫人,也是当今的阳徽长公主。
裴琅在薛府出事,于情于理都应有主家照看在侧。
只是今日之事涉及聂相宜,她素来知道自家表妹的性子,看似骄横任性,实则是个没心眼的。
她若不在此看着,若让人三两句便扣上推人入水的帽子,一来裴家那头不好交代,二来于她名声更是不好。
当下她留在此处,便只能请阳徽长公主前去照看裴琅,不至于落人话柄。
这边的薛莫寻看着水榭中乱糟糟一团,脸上不由得生了担忧之色,只冲着谢知赔笑。
“三殿下见笑,原是我待客不周,闹出这样的乱子来。”
谢知神色浅淡,就连嘴角温润的笑意也几近淡薄,明明是看似温和的神色,却无端让人觉得冷漠而疏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