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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节


第78章

  时辰已晚, 亥时三刻。屋内未点灯,只有从槅扇处照进来的大片月色, 如凝霜般覆盖在白玉砖上,纤尘皎色, 如雾似幻,显出一股难掩的静谧。让人恍然产生一种白昼之感。

  苏蒲窝在苏芩怀里睡得酣熟,小脸红红的闭着双眸。身上一件面红色的褂子, 两只小拳头紧紧蜷缩在胸前。

  在苏蒲的小脑袋隔壁, 窝着个大脑袋。

  苏芩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硬要跟苏蒲挤在一起的男人,伸手狠狠拧着他的脸使劲左右转。

  男人伸手, 一把攥住苏芩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, 然后侧着脸,贴住小姑娘的胸脯,嵌进去,露出那半边被苏芩掐出来的红肿,压着声音道:“嘘, 别把人吵醒了。”

  苏芩瞪的更凶。

  斐济搭着一双大长腿, 入目打量一番里间。

  藕荷色的锦帐, 沉香色的缎面被褥, 花几上置着一只白玉瓶,上头斜插一支杏花。红杏破蕊, 软香阵阵。

  “杏花。”男人慢吞吞的吐出这两个字,突然勾唇笑,那笑刺眼的紧, 让苏芩莫名觉得有些紧张。

  “你笑什么?”苏芩压着声音,正欲将苏蒲放到榻上,却不防小家伙的两只拳头正紧紧攥着她的衣襟,都抓出了褶痕。苏芩不敢大动,只好任她攥着,窝在自个儿怀里歇息。

  小姑娘垂着粉颈,青丝披散,带着甜腻的香。雪绕红琼,香肩上搭一件银红色小衫,低眉顺目的半跪在那处,琼鼻美目,菱唇小口,白瓷肌肤。尤其是那被收腰袄裙勒出来的窈窕身段,香软软的胸脯,蜜梨般的腰臀。

  细的地方极细,鼓的地方极鼓。

  男人埋首轻嗅,奶香阵阵。声音沉闷的从那处传来,“杏花,最是活色生香,第一流。”

  苏芩呼吸一滞,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苏蒲。

  小家伙睡得极熟,幸亏没有听到这厮教坏小孩的话。

  苏芩伸手,把男人的大脑袋往旁边一推。

  斐济没有防备,“咚”的一声砸上榻旁床沿,震的苏蒲一个哆嗦,但好在没醒,只将攥着苏芩衣襟的小手更紧了几分。

  “你……”苏芩一手捂着苏蒲的耳朵,一手替她将被褥盖上,然后扯着斐济的耳朵,将人扯到了榻外。

  男人衣衫不整的被踢出了榻。

  他拢了拢衣衫,“姀姀真是无情。穿上衣裳,就不认人了。”

  她就是不穿衣裳也不认人!

  “滚。”苏芩哑着声音,小嗓子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。

  男人丝毫未受影响,反而一副享受模样的靠上去。劲瘦胳膊圈住小姑娘纤细腰肢,轻轻的将人往怀里拉。

  苏芩伸手抵住男人,一挑眼尾。“你不是怕狗吗?”

  男人面色一顿,面无表情的点头。“嗯。”

  “那今日的狗是谁杀的?”

  斐济眸色暗了暗,没有说话,只是捏住苏芩的小手,慢条斯理的搓揉。反正不是他杀的。

  见男人不说话,苏芩也不欲多问。这厮不愿意说的东西,她就算是问破了喉咙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  “你走吧。”小姑娘娇娇声道:“我要睡了。”

  男人顺势打蛇随棍上,“一道睡。”

  苏芩伸腿,使劲的抵住男人的大腿往外蹬,“你若是再不走,我就要喊非礼了!到时候将你这项城郡王世子夜半擅闯闺房,意图不轨的事宣扬出去,那你就趁早滚回你的项城吧。”

  斐济咽了咽喉咙,苏芩能明显看到男人那滚动的喉结。

  “姀姀若是想试试,我也是无妨的。”“非礼”这事,定是别有一番滋味。

  男人上下扫着苏芩,脑中想到小姑娘穿着水红色的裙衫,红着眼挣扎在自己身下的模样。纤细腕子上绑着红绳,楚腰轻摆,藕臂轻缠,如蛇般妖媚可怜。

  一眼就看出男人在想什么的苏芩:……“滚!”

  男人见小姑娘气红了脸,也不再逗弄她,反身取了花几上那支艳红色的杏花,腆着脸又凑上来。

  “若要我说,方才作那句诗的人,是没见过我的姀姀。”修剪的极细的杏花杆子被折断,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捻着那支杏花,替苏芩簪在耳畔处。“此杏花乃是那第二流,我的姀姀才是活色生香第一流。”

  微凉的杏花轻巧落在青丝上,极艳的媚配上那头黑油长发,更衬得女子香腮如雪,风娇水媚。

  小姑娘抬眸,看向面前的男人。

  男人垂着眉眼,纤长睫毛搭拢下来,覆盖住那双黑沉眼眸,在月色的印照下,俊美如俦的面容上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。

  月华如水,如水流光耀,男人的影子印在白玉砖上,被无限拉长,随着槅扇轻轻晃动,疏影如漂浮的浮萍。

  “让姀姀久等了。”

  ……

  三月初三女儿节,杏花微雨,红豆相思。

  办完了宝儿的满月酒,秦氏未与苏芩商量,便将她及笄礼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。

  苏芩站在秦氏面前,看到那套挂在木施上的冠服,面上有些羞赧。

  “母亲,其实你不必……”想办是一回事,真正给办了,苏芩又觉得奢侈浪费起来,毕竟他们家如今稍稍好过些,此一来,又是一阵铺张浪费。

  “傻姀姀,这是你的大事。”秦氏刚刚喂完宝儿,衣裳没拉齐整,身上带着浓郁的奶香气。

  苏芩细嗅着,突然鼻子发酸。

  “母亲……”小姑娘梗着喉咙,声音软绵绵的将脸埋进秦氏怀里。

  “好了,都多大的姑娘了,还哭鼻子呢。”秦氏细细安抚着苏芩,突然想起一事,道:“你与那项城郡王是怎么回事?外头的风言风语传的厉害,可不能让那些乱嚼舌根的毁了我家姀姀的清白名声。”

  在秦氏心中,就算苏芩给陆霁斐做过妾,那也还是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。

  “那些都是外头的人胡诌的。”苏芩攥着秦氏的宽袖,绕在指尖,眼神飘忽。

  “那就好,真是些该死的。女儿家的名声,哪里容得他们这般糟蹋。”秦氏语气严厉的叱骂几句。

  苏芩心虚的将脑袋埋的更深。

  “姑娘。”屋外传来红拂欣喜的声音,“各府送的礼,奴婢都给姑娘搬到屋子里头去了。”

  苏府苏三,即便是破落了,凭着这张脸,也依旧有人趋之若鹜。

  苏芩告别秦氏,回了屋子。

  屋内满满当当置着旁人送来的及笄礼。苏芩绕着转一圈,吩咐道:“将那些能典当的收起来,明日送到典当铺子去换些银钱。”

  “哎。”红拂应声,拿着礼单勾勾画画。

  苏芩脚步一顿,看到置在花几上的一只青瓷鱼缸。鱼缸不大,婴儿手臂那般长,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宽,里头装着一尾鱼。形类卿鱼,体型更小,扁身缩首,颇似竹蓖。

  “姑娘,这是陈姑娘送过来的。”红拂拿着礼单上前道:“是什么鱼呀?瞧着也不像是养着玩的呀?”

  “陈颖兰送的?”苏芩轻笑了笑,纤纤素手点在水面上,漾起一圈涟漪。“这是妾鱼。”

  “妾鱼?什么叫妾鱼啊?”

  “《升庵诗话妾鱼》言:‘江海间有鱼,游必三,如媵随妻,先一后二,人号为婢妾鱼。’”

  一大段文绉绉的话,红拂没听懂,但却悟出了其中含义。

  “这陈颖兰是在讽刺姑娘?”红拂气红了一双眼,恨不能将这尾鱼瞪穿。“奴婢去还给她去!”

  苏芩抿唇不言,只敲了敲这青瓷鱼缸。那尾妾鱼被惊到,兜兜转转的在里头转了一圈。

  “不必。”

  “姑娘,这陈颖兰实在是太可恶了!”红拂气的涨红了一张脸。

  “无碍。”苏芩浑不在意,“去将这鱼煮了吧。《滇南本草》言:煮食令人下元有益。添精补髓,补三焦之火。这般好物,待煮好了,我亲自端给陈姑娘品尝。”

  “哎。”红拂喜滋滋的捧着鱼缸去了。

  苏芩立在花几前,抬眸看到槅扇外开的正盛的一株红杏,略一迟疑,上前轻触。

  红杏娇嫩,缀着雨露,顺着苏芩的指尖往下滴水。那水珠子透着娇杏粉嫩,触到苏芩指尖,又变成了珍珠玉白色。

  苏芩伸手,掐断一支红杏,放到了空荡的白玉瓶内。

  ……

  正是晌午时分,外头十分热闹。

  苏府门前一排溜的停着光鲜华贵的马车,家仆们进进出出的来回奔波,苏博穿戴齐整,正站在苏府门前迎客。

  有烈马疾驰而来,惹得那些尚慢悠悠徘徊在苏府门前的客人们面色大惊的往旁躲去,面上虽不忿,但却不敢随意置喙嚼舌。

  大家都是人精,自然知道敢在皇城大街上纵马的人,非富即贵,哪里肯去得罪。

  “吁……”烈马嘶吼着停在苏府门前,男人手持马鞭,飞身下马,溅起一汪水洼。动作潇洒恣睢,骄横无拘束。

  苏博赶紧迎上去,近前后却眸色一窒,反倒退了三步,差点在石阶上跌个跟头。

  只见眼前的男人身穿玄端、深衣常服,束玉冠,蹬皂角靴,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,气势迫人。

  容貌是极好的,却也是极熟悉的。

  “陆,陆,陆……”指着斐济,苏博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。

  青山上前,凑到苏博耳畔处道:“大老爷,这是项城郡王世子。”

  苏博一口气喘上来,“呼哧呼哧”的涨红了一张脸,是被吓得。他曾听说过这项城郡王世子与已去的陆霁斐有几分相似,却不防今日一见,这哪里是相似,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!

  经青山提醒,苏博赶紧回神,拱手,“给世子爷请安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男人单手负于后,慢条斯理的撩袍跨过门槛,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,顿住步子,又反身走了回来。

 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,青绸挂帘,看着十分简朴。

 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,马车夫从马车后头搬了马凳,有男人撩开马车帘子,撩袍踩凳下马车。

  斐济勾唇,满含嘲讽的看着踩阶而来的夏达。

  有细雨落下,两人站在绵雨内,身上被细蒙蒙的罩上一层薄珠子。那珠子缀在青丝束发上,粘在眼睫眉眼处,平添几分朦胧。

  苏博看一眼夏达,礼数周全的行礼。“夏首辅。”

  “苏老爷。”夏达回礼,转身入苏府。

  斐济拍了拍宽袖,与夏达一道抬脚跨过门槛,声音清晰的与苏博道:“苏老爷家的门槛是该建高些了,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头闯。”

  夏达看一眼斐济,皱眉道:“不知夏某何处得罪了世子爷?”

  斐济一挑眉,微微探身过去,轻启薄唇,“看你不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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